Friday, February 17, 2012

游移的俄罗斯“利比亚底线”

游移的俄罗斯“利比亚底线”

张 昕
《东方早报》2012年2月17日

俄罗斯在2月4日联合国安理会针对叙利亚问题的决议上投了反对票,这个选择背后有怎样的利益考虑以及反对票可能产生怎样的后果,俄罗斯国内对此的解释和猜测也多有不同。不过在俄罗斯最高领导人和外交部代表的官方声音之外,俄国内媒体、学界和政界人士的诸多评论中还是提供了几点基本的共识。

  首先,具体的物质利益在俄罗斯政府的否决票决策中起的作用非常有限。

  的确,俄罗斯在叙利亚有现实的军事和经济利益,但是叙利亚并不是任何意义上俄罗斯的正式盟友;俄罗斯目前在叙利亚塔尔图斯设立的只是一个海军的补给站,远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港;俄罗斯与叙利亚的军火交易虽然达到不小的规模,但是按照过去十年来的总交易量算,叙利亚只是俄罗斯军火的第七大进口国,其中相当部分还依赖于俄罗斯政府的信贷支持。这些直接的军事和商业利益本身至少还不足以构成投反对票的主要理由。

  其次,俄罗斯当权者恐惧中东地区的社会动荡波及自身这样的解释也很牵强。

  俄罗斯毕竟不是利比亚或是叙利亚。所谓的“阿拉伯之春”开始之后被不少政治人士赋予了重要的示范效应,不断有人试图寻找阿拉伯世界的政治震荡被复制到其他地区的可能性(尤其是包括中亚在内的前苏联空间),但是近期前苏联空间受到阿拉伯世界滚雪球效应的影响而出现大规模政局变化的可能性越来越弱,俄罗斯政府出于担心外部力量通过安理会决议来干预自己或者自己势力范围内国家内政的考虑,对这次反对票选择的作用也不大。

  另一个基本共识是俄罗斯的反对票并不代表对巴沙尔政权的无条件支持,或者是对巴沙尔政权道义基础的认可。

  相反,反对票反对的是以特定的方式改变叙利亚政局的现状,反对票的主要目的是预防决议草案可能引发的一系列恶性后果尤其是在外部世界对叙利亚反对派的性质和治理能力没有清楚把握的前提下。俄罗斯毫无疑问从去年的利比亚事件中吸取了教训。在当时联合国安理会就干预利比亚的问题举行表决时,俄罗斯投了弃权票,从而使得设立禁飞区的决议得以通过。但是最初以预防性人道主义为目的设立的禁飞区很快为北约以实现政权更替为目的的全面武装行为铺平了道路,俄罗斯政府希望这样的局面不要在叙利亚再次出现。同时,由于叙利亚和巴沙尔政府在中东局势中所处的特殊地位,俄罗斯政府很担心巴沙尔政权的突然垮台会引发中东地区一系列难以控制的剧烈震荡:包括加剧沙特和伊朗之间的对抗、以色列与伊朗的对抗,以及穆斯林内部派别之间冲突的全面升级。

  最后一个共识则是关于俄罗斯选择了否决票之后的结果。俄罗斯国内各派都承认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已经远远不能和苏联时期相比,在总体影响力下降的同时可以动用的外交工具也日趋萎缩。

  俄罗斯在安理会决议之后表现出借助斡旋和和平方式解决问题的姿态,并且主动扮演中间调停人的角色,希望恢复自己在该地区曾有的地位。但俄罗斯国内的评论人士大都对此举措的有效性表示悲观。在科索沃、伊拉克、利比亚的大规模武装行动开始之前,俄罗斯都曾经试图扮演过类似中间调停人的角色,但是由于俄罗斯自己的立场经常游移不定,在外交斡旋之外又缺少其他的力量支持,也不可能对冲突中的一方提供实质的保护,所以此前的类似努力都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这一次恐怕也不会例外。所以俄罗斯在安理会的否决票并不意味着一个坚定清晰的“利比亚底线”。在安理会投票之后,俄罗斯政府先后又发出了变相敦促巴沙尔下台的声音,做出了撤侨决定,表示了参与驻叙利亚维和部队意愿,如此种种都是俄罗斯这个“利比亚底线”游移性质的表现。加上马上就要到来的俄罗斯总统大选,对于俄罗斯近期在利比亚局势上再次出现转变基调的可能,我们也不必太过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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