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ly 16, 2009

颜色革命之后

颜色革命之后
(俄罗斯青年政治观察五)

张 昕
《东方早报》2009年7月17日


自上世纪90年代末起,前苏东地区里所谓“颜色革命”层出不穷:塞尔维亚的10月5日革命、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乌克兰的橙色革命、吉尔吉斯斯坦的郁金香革 命,以及最近摩尔多瓦的推特革命。在这样一系列新政治形态中,各色青年政治组织和运动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的运动策略甚至直接影响了整个“颜色革命”的走 向,“颜色革命”也由此时常和青年政治联系在一起。

  “颜色革命”中青年运动的共同特征是:非暴力——基本上没有诉诸大规模的暴力手段;相似的政治诉求——要求自由、公正的选举、媒体开放,大学 (教育)的非政治化;类似的时机——几乎都在全国大选后以有争议的选举结果为运动组织的聚焦点;类似的运动模式——非暴力游行、街头表演、城市街巷内的涂 鸦、摇滚音乐;类似的定性策略——选择某一种颜色或是某一个具体的事物作为运动的象征。这些共性部分反映了新时期公民政治运动的共性:强调政治运动在现在 这个媒体高度发达的时代对于“表现性”的高度重视,也将青年政治运动推到了社会运动的前台。当然,如此突出的共性也让人不能排除这些组织受益于一套共同的组织资源的可能性,比如来自美国的财政支援和组织培训。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虽然在组织形式上有众多相似之处,俄罗斯目前最有影响的青年政治组织——比如此前我已经介绍过的“nashi”——却扮 演了和“颜色革命”中生力军完全不同的角色。 在包括“nashi”在内的几个青年组织的成立过程中,防止由西方势力主导的“颜色革命”在俄罗斯发生是最 主要的动机,也是最初组织活动的核心目标。

  在经过三年多的培育和观察之后,无论是这一类青年组织自己还是俄罗斯政府内部的消息源都认定,“颜色革命”在俄罗斯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由此 伴生的问题就是:当外部威胁消失之后,这样的政治组织又依靠什么来生存和发展,而国家又如何来处理和这些群体之间的关系?刚刚结束的2009年度塞林格湖 畔青年论坛展现了双方针对这些问题的最新努力。

  从2005年以来塞林格湖夏令营一直是“nashi”组织的年度大戏,今年的夏令营则完全转由联邦青年事务局主办,该机构的负责人就是两年前被祖布科夫内阁征召的“nashi”前领导人瓦西里·亚可缅科,据传联邦政府给该夏令营的直接拨款达220万美元。

  整个夏令营有延续传统的部分:比如传统的集体婚礼、每天早晚的集合点名、传统的带有“nashi”组织标记的营服、和联邦政府高官的座谈等。但 主办方的转变也影响到了夏令营的内容安排。如同组织者声称的,这个夏令营已不再只是面向“nashi”组织成员,8000多的营员中有不少是一个网上创业 /创意竞赛项目的胜出者,而且其中不少人毫不掩饰自己和“nashi”没有任何关联。可能是因为“颜色革命”的威胁不再,往年的准军事训练被取消了;针对 政治反对派、尤其是“nashi”眼中西方势力代理人的抨击也少了许多。

  在努力减弱夏令营的党派归属性质、争取面对更广大青年精英的同时,塞林格2009论坛也在尝试传递新的信号:夏令营本身的名称是“创新论坛”, 而整个活动又是围绕“创新”和“宽容”两个关键词展开。夏令营中的一个重头活动是“未来城市”项目:营员们自己建起一个仿真的小城,在里面实施自我管理, 包括出版报纸、印刷货币、组织竞选。这样一个类似高级“过家家”似的游戏据称是为了给众多年轻人提供未来管理国家的经验和锻炼。

  塞林格2009应该是代表了俄罗斯官方在解除了“颜色革命”警报之后对未来青年政治的一个导向:减少党派色彩、较少旨在对抗外部干预的“防御性 ”导向,而转向“和平”时期的建设和创造;把少数青年组织逐渐纳入自己的管理体系,形成体系内的一个青年精英组织, 作为今后政治体系的青年人才储备。这 些目标与大多数夏令营参与者的个人期望并没有什么本质冲突,让不少营员感到不满的是亚可缅科在台上对着营员们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劲头,隐约中让人担心: 当青年完全被“父爱主义”所笼罩时,“创新”和“宽容”是否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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